(一)
刚刚,中兴事件最终结果出来了。
按照美国媒体的报道,美国东部时间5月25日,美国商务部已经就解除对中兴公司的销售禁令,通报了美国国会。
中兴逃过一劫,但代价也是相当惨痛的。作为推特驻白宫首席记者,特朗普是这样在推特上报道的:
是我先将它(中兴)关闭,然后让它重新开张,但必须有更高安全保障,更换管理层和董事会,必须购买美国产品,罚款13亿美元,民主党人什么都没做……
言简意赅,意思也很明确,中兴可以活过来,但必须接受这些条件:
1、管理层和董事会彻底洗牌。
2、更高安全保障,必须听美国的。
3、购买更多美国产品。
4、罚款13亿美元。
根据美国媒体的报道,其实还有一个细节:向中兴派驻美方挑选的人员,对该公司进行监督。
不用回避,整个事件中,中兴确实被美国抓住了把柄。明明知道自己早已成为美国人的标靶,却还为了一点小利,违反美国法律法规和契约,将承诺不外卖的美国产品销售给了伊朗。
为此,2007年,中兴被迫与美国政府达成协议,同意支付总计8.92亿美元罚款,以及3亿美元的暂缓罚款。
但哪知道,中兴内部的疏漏,又被美国抓住了小辫子。
按照美国商务部长罗斯4月16日的说法:“中兴通讯误导了(美)商务部。之后公司不但没有惩戒其员工和高管,反而对他们进行了奖励。这种恶劣行为不容忽视。”
美国由此痛下狠手,断绝所有美国供应商与中兴的关系。中兴随即陷入全面危机。
一个小错,导致的却是一个世界级企业的毁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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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
中兴生死关头,关系到的不仅仅是8万人的就业,还有众多上下游企业的利益。
美国最后开出的惩罚条件相当苛刻。但用一些业内人士的话说,如果没有中国投入大量资源进行严正交涉,中兴是必死无疑。
据知情人士透露,在过去几轮中美贸易磋商中,在中方的严正交涉下,美方态度方有所改变。
甚至特朗普本人也透露,中国最高领导人也和他谈到过相关问题。最后,特朗普这样表态:美国对中兴的封杀,让很多美企业也遭受了冲击,“可以让他们付出巨大代价,但并不一定要伤及所有这些美国企业。”
特朗普以避免本国企业受损为由,决定放中兴一马。
必须看到,在美国,中兴事件已经成了一个政治斗争的工具。所以特朗普还不忘以攻为守,在推特上特意揶揄了一下民主党:你看我得到了这么多,你们民主党人什么都没做……
还有一个很意味深长的细节:上次中美华盛顿磋商后,发表的中美联合声明,没有提到中兴,也没有提到停战,外界一度很意外,但从事后的发展来看,如果没有猜错的话,美国同意解除对中兴的封杀、中美贸易战停战,正是刘鹤副总理美国之行磋商的两大成果。
只是出于某种考虑,双方心照不宣,没有放在联合声明中。这也显现了双方谈判团队的智慧。
外交就是这样,有些写在纸面上,有些更反映在具体行动中。所以,很多时候,要听其言,更要观其行。
另外,值得注意的是,虽然美方说是13亿美元罚金。但据知情人士透露,其中10亿是真罚,其余3亿是保证金。因此,如果中兴让美国人再挑不出茬来,最终缴纳的是10亿美元。
但说13亿而不是10亿,也可见美国政府的炫耀心态,或者说,更显现了美国内部斗争的激烈。
对中兴来说,这是一个屈辱但却不得不接受的条件。
如果拒绝接受,意味着公司彻底停摆。能早一天复工,损失就会减少一些。中兴2017年全年收入为1000多亿元人民币(合170亿美元),停摆6个多星期以来,中兴损失应该已经有20多亿美元。
一句话:再苦的药,中兴现在也只能含泪咽下去。
但用10亿美元的罚款,换回了一个大企业的活路,中兴多少还算是幸运的。
风物长宜放眼量,希望中兴能痛定思痛,成为一个真正的伟大企业。
(三)
中兴逃过一劫,但生生地被美国人剥掉了一层皮。
过去几年辛辛苦苦赚的钱,等于全都为美国人挣了。教训,可以说是非常非常惨痛。
在牛弹琴看来(bullpiano)看来,至少这三个问题吧:
第一,中国企业,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。
尤其是在某些国家,中国企业本来就被政客们重点关照,如果还有种种侥幸心理,有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具体到中兴。必须看到,当初违规向伊朗出售相关产品,肯定是以为美国人发现不了;即使发现了,大不了就是罚酒三杯。 哪知道,这是在一条不归路上狂奔。
美国人正想对你下手,正愁没有合适理由,你这是自己将枪送到了美国人手里。
这种侥幸心理,铸成的真的是“一失足成千古恨”的大错。即使没有中美贸易战,迟早也会被美国抓个正着,也肯定会被拿来杀鸡儆猴。本身过错在先,这也让中方的交涉,有时难以发挥最大的效果。
这个世界,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。中兴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,也给其他中国企业上了深刻的一课。
第二,现在的美国,什么都干得出来!
平心而论,中兴是有错在先,但也绝对错不至死;但美国一棍子打死,用意也不言自明。
这也帮世界戳破了一个幻象。以前总以为美国再怎么不讲理,还不至于作出斩尽杀绝的类似“贸易恐怖主义”的做法。但事实却是残酷的,尤其是考虑到当下美国国内的政治斗争,以至于不少西方人都认为,现在的美国,真什么都做得出来,什么贸易公平,什么基本规则,统统可以扔一边去。
说一句题外话,继对进口钢铝加征关税后,特朗普已经指示美国商务部,对进口汽车发起调查,理由仍是美国国家安全。这同中国没太大关系,因为美国进口汽车主要来自欧洲、日本和韩国。
美国人竟然这么干,很多欧洲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。《金融时报》引述一位欧洲官员的话说:“这令人震惊。进口汽车怎么可能是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?这是公然的保护主义。”
但这就是现在的美国,我们必须有充分的心理准备,以变应变。
第三,还是那个词:核心技术、核心技术、核心技术。
中兴是一个世界级企业不假,拥有雄厚的技术实力;但美国一下令封杀,中兴毫无可回旋余地,原因也很简单:中兴的芯片,都来自美国公司,没有了美国的芯片,就没有中兴的活路。
中兴虽然逃过了一劫,但相信带给中国人的心理震撼,仍是相当深远的。我们可以自豪,在很多领域,我们确实取得了让世界惊艳的成就;但我们更要清醒,在某些领域,我们仍存在很大的差距。
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,面对经济泡沫破灭的现实,奥巴马曾提出一个概念:“岩上之屋”,即房子必须盖在岩石上,不能再盖在沙滩上了。奥巴马说的是美国经济,但对中国经济、中国企业来说,何尝不也是一种启示。
尤其是核心技术方面。我记得,中国领导人就曾这样警告过:核心技术是国之重器,在别人的墙基上砌房子,再大再漂亮也可能经不起风雨,甚至会不堪一击。而核心技术受制于人,是我们最大的隐患。
尤其最后这一点,我们必须警钟长鸣!
这一点,我们还必须知耻近乎勇!
这一点,我们更必须感谢美国人的提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