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官方一点的语境里,它叫两轮电动车;在周某人等生意人的嘴里,它叫做电瓶车;在十八线小县城的市井,它直接叫做电动车;而在小资环保主义人群中,它又叫做小电驴。
为何口径难以统一?
归根结底,这种交通工具太复杂了。就拿2020年的各种现象举例——它常见,却被大城市的交通管理所不喜;它比自行车高档,却是消费升级革命的对象;它看似落后,却销售火爆资本争相入局。
2020年,电动自行车你怎么了?
行业迅速变“性感”,红利与分化同时进行
2020年,电动自行车对公众认知的颠覆,大概是从股市开始的。
今年以来,股市最牛的赛道非新能源车莫属,特斯拉一年7倍,蔚来一年25倍,理想、小鹏上市3个月翻3倍……新能源车疯狂之余,它的“亲戚”电动自行车也不赖。
电动自行车有关上市的公司一共有3家,今年以来小牛电动涨了3倍多,雅迪控股涨超8倍,新日股份也涨超1倍。11月26日,爱玛电动车也赶上东风,成功通过证监会批准,即将上市。
除了资本市场的盛筵,其余如新日、立马、绿源、台铃、小刀、金箭、绿佳等电动车,日子过得也十分滋润,迎来了最大的一个政策红包——新国标。
新国标,影响的是国内。
一直以来,电动自行车驰骋于大街小巷,尤其是近年来安全事故逐渐增多,各大厂商也一直深陷价格战,整个行业混乱且无序。
2019年4月5日,电动自行车“新国标”正式落地,规定了车子必须具有脚踏骑行能力,并要求设计时速最高不得超过25km/h,毛重不能大于55kg,电池不能超过48V等。
“新国标”看似给电动自行车套上一重枷锁,但实际上是在提高安全之余淘汰低落后产能,针对的对象是近几年打价格战的动力铅酸电动自行车,这种车型毛重就大于55KG,在2019年国内销售电动车3464万辆当中,占比达到97%。
也就是说,唯一满足新规的锂电电动自行车销量仅仅在3%左右,大约只有100万辆。
在这一大背景下,市面上所有生产电动自行车的厂商,要么努力达标,要么申请生存状况更难的电动摩托车目录,否则只能被淘汰出行业。
这是一个大红包,但由于各地的政策执行不一样,过渡期普遍在3~5年不等,所以红利也是通过3~5年发放的。不过,只要是有能力的厂商都已经开始布局,并通过研发、销量等数据在2020年反映出来。
这样一来,2020年该行业出现了极大的分化:
一方面,据统计,国内电动自行车厂商较之前些年的1000家左右规模锐减至目前仅存的170家(同时拥有电动自行车、电动轻便摩托车和电动摩托车生产资质),而过去盘踞乡镇市场、专攻低端产品的小作坊被迫关门,中小厂商逐渐出清。
另一方面,小牛、雅迪、爱玛、新日、绿源、台铃、绿能等纷纷实现电动车锂电化,对应的龙头市占率在73%,雅迪、台铃、绿源、新日等品牌市占率在2018年接近60%。
据京东平台数据显示,今年5月电动自行车线上成交额增幅超过50%,618大促期间,小牛电动车、小刀电动车、爱玛电动车等销量均实现翻几倍增长。
尤其是今年二季度过后,不少电动车品牌都迎来了销售业绩的爆发式增长。数据显示,截至11月底,雅迪电动车销量达到1000万辆,超过2019年全年的609万辆。前三季度,新日电动车销量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78.54%,小牛电动车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43.2%。不少电动车品牌负责人表示,在疫情之后的第三季度,甚至出现一车难求的情况。
另外,根据工信部公布的数据,今年仅前10月中国电动自行车已经完成产量2548万辆,同比增长了33.4%。中信研究院测算,“新国标”将带来预计2022年电动自行车的总更替需求达到近3000万辆的高峰。
疫情与关税,意外唤醒海外市场
一直以来,电动自行车出海的目光大多聚集在东南亚与欧美。
而且,业务开拓也十分艰难。
“螳螂财经”认为,一方面,贸易壁垒太厚。
早在两年前,欧盟就对中国电动自行车出口增加了临时关税,只要是中国出口的电动自行车,都要面临不超过37%的关税。而特朗普政府在2018年也早就批准了对中国电动自行车25%的关税。
东南亚更是如此,关于两轮电动的关税普遍较高,泰国、越南及菲律宾的进口关税分别高达50%、45%及30%,而印度的本土保护主义更加严重,基本隔绝了中国的厂商进入。
另一方面,各地的出行习惯差异大。
以东南亚为例,汽油摩托车的渗透率极高,2019年东南亚摩托车年销量近4000万辆,摩托车保有量前三的印尼、越南和泰国分别保有约6000万辆、4500万辆、3000万辆,2019年三国摩托车销量达649、326、172万辆。
在这样的市场中,想要推广电动车无疑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,与当地的经济发达程度和基础设施存在巨大关联。
同理,欧美地区也是一样,发达地区的汽车普及度更高,而选择两轮出行的又大多是出于环保、运动和短途代步等目的,对电动车的需求也不大。以欧洲为例,2019年总需求也就370万辆。
结合两大原因,电动自行车的出海一向都十分艰难。以2019年为例,中国电动自行车出口数量为145.3万辆,较2018年还下降了22.6%。
2020年,这两大问题都出现了极大的改观。
首先,东南亚电动自行车的关税将下降。
根据11月15日签订的“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”(RCEP),印尼和越南将调低中国出口两轮车关税。向印尼出口摩托车关税部分将于明年降至零税率,部分将在15年内匀速降至零税率,向越南出口摩托车的关税大部分将在20年内匀速降至零税率。
注意,这里针对的是“两轮车”,电摩和电动自行车也是包含在其中的。关税的降低将直接促进国内厂商响应东南亚市场需求,利好相关厂商出海。
其次,疫情改变了欧美人的出行方式,也唤醒了相关需求。
以小牛为例,2019年海外销量占比为14.9%,而到了2020年一季度的销售数据直接就跳到了28.9%,而且出口产品主要集中于1到3万元人民币的高端车型。
并且,5月之后欧洲各国逐步“解封”,政府也鼓励自行车出行,包括法德意西,荷兰和奥地利比利时等大概十几个国家地区启动了补贴计划。
比如,意大利最高500欧元,法国是400欧元,荷兰补贴30%以上。阿里旗下的“速卖通”显示,5月西班牙市场自行车销售额同比增长超过22倍,意大利增长近9倍,英国增长8倍,法国增长3.8倍,西班牙增长了2.8倍,俄罗斯更是暴涨到60倍,美国销量翻了三倍,各个国家都供不应求。
根据工信部数据,国外市场成了2020年我国电动自行车产销量大增的一大驱动力。1-10月份,电摩及脚踏车出口量达1382万辆,同比增长41.7%。
伴随着RCEP的推进以及疫情常态化,电动自行车厂商的出海之路仍然还在跑步冲刺。
三重挑战,正在考验着行业的天花板
整体来看,两轮电动车在这一年里,遭受了红利、分化、意外三大魔幻一般经历。2020年即将过去,而外界质疑的声音已经开始。
“螳螂财经”认为,它主要面临着三重挑战。
1)第一重挑战:与共享电单车相爱相杀,暧昧又戒备。
就连十八线小城市的人都知道,电动自行车面临着一个野蛮人——共享电单车。就像是几年前共享单车对自行车的革命一样,电动自行车也开始受到在全国范围内逐渐铺开的共享电单车。
当前,哈啰、美团、滴滴、小遛、芒果、小喵、蜜蜂、小鹿、小品、街兔等等厂商都已经加入共享单车大战。美团甚至直接2020年Q1在财报会议上表示,认为该业务可能是未来几年的获利业务,并在二季度继续推出数十万辆电动自行车,用于初期探索。
根据不完全统计,2020年6月,哈啰电单车平均日单量约为400万,滴滴和美团分别达到300万和100万日单量,2020年哈啰、滴滴都计划投放超百万辆电单车,美团则计划投放200万辆。
这也意味着,新一轮的共享大战已经开启,无形之中必将侵蚀电动自行车的销售市场。但是,这里又有一个BUG——互联网公司搞经营还行,造车总得外包吧?
于是,两个处于对立面的行业又变得暧昧起来。比如,新日股份就在互动易透露,说截至到4月20日,该公司取得团购客户下达的需在二季度交付的订单约为30万辆整车以及相关配件,订单总金额合计约为8.8亿元。
也就是说,东边不亮西边亮,这些传统造电动自行车的厂商们把业务变得to B,多接一些共享电单车的团购订单也是一样的,无非是损失一些议价权罢了,对于大部分产能足够的厂商来说,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生意。
唯一需要引起警惕的是,来自共享单车企业的订单不具备可持续性。比如11月27日,哈啰出行执行总裁李开逐在一个论坛上透露,哈啰出行将切入家用两轮电动车业务,推出智能两轮“新物种”,预计第一代智能化产品将于明年初面世,透露出了“自建工厂”的可能。
2)第二重挑战,高端不起来,附加值低。
两轮电动车无论是进入门槛,还是技术含量上,远远无法和四轮电动车相比,甚至于一些特殊的企业,跨界做一下电动自行车也没太大难度。
即便是两轮电动车里的“造车新势力”小牛,它所采用的新潮造型、电动车APP、智能传感等创新功能,也极容易被模仿、抄袭,尤其是宁德时代等上游锂电池厂商与竞争对手联手,护城河就会变得更窄。
而且,二轮车功能性特点较强,尤其是目标受众和使用场景,就决定了它的商业想象空间存在巨大局限,这种局限不仅体现在车辆客单价低,还体现于软件付费、车联网等新兴商业模式可产生的价值较低。
这也意味着,智能化这一对汽车有着革命性意义的技术,对二轮车来说价值打了折扣。
从另一个角度看,某一个行业要想诞生一个高端化产品,那么一定要寻找它在刚性功能之外的需求,比如欧美就是环保和健身,而中国人的消费观念短期内还达不到这一层次。
或许,某一天大家能自信的向丈母娘展示自己的小牛钥匙时,那才算是电动自行车的高端化。
3)第三重挑战:一二线城市高压,与城市管理相悖
在中国,城镇化与消费升级一直是电动自行车头上的两座大山。
部分城市的“禁摩令”也尚未放开,甚至一些十八线小城市也要求电动自行车上牌、驾照等等,限制极大,它的未来取决于交通部门、城市管理、厂商和用户之间的博弈。
早在2016年3月,深圳就开展了“禁摩限电”整治行动,仅初期的10天就查扣电动车17975辆、拘留874人,其中包括多名快递、外卖小哥,引爆了当时的社会舆论。
2017年1月初,“7号电单车”在深圳南山区投放400辆共享电单车,落地首日即被交管部门责令收回。在北京,小蜜电动车、电斑马也遇到了相似的遭遇。
总之,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对电动自行车的态度,一向都是不提倡发展,即便是居民自购使用,也有严格的充电、行车等规范和管制。
以长沙为例,11月23日,长沙市交通、交警、城管三部门集中约谈小遛共享、喵走、哈啰出行、青桔、美团、喜宝达6家共享电单车企业,要求上述企业清理回收无牌照电动自行车,开始了新一轮集中整治。
作为共享电单车的“亲戚”,电动自行车未免也“唇亡齿寒”,会不会被温水煮青蛙,也是一个未知数。
而伴随着高频安全事故、城市拥堵、私家车普及等因素,对电动自行车的限制政策可以会被进一步限制,类似于北上广深这种例子,不排除被更多的一二线城市效仿。
结语
2020年,是电动自行车有史以来最为特殊的一年。
无论是被出清,还是吃下大红利,这个行业中的企业都要面临一个拐点。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,每当一个迎来红利期,新一轮激烈竞争在所难免,最后角逐出1~3家头部厂商。
而短期政策与疫情带来的红利消化殆尽,它们又该如何自处呢?